中年人所受的馈赠

为女儿小升初做攻略，向几个过来人讨教，我写下优缺点，是不是出国，去不去住宿，国际学校我是不是承担得起，公立学校必须依旧自己课外学习，靠我一人规划，到时候该是女儿叛逆的年龄了………分析来分析去，终究无定论，连目标学校都不清晰。

临睡前，忽然就觉得眼眶胀痛，迅速蔓延左半边脸，不能睁眼，恶心欲吐。默默得做了各种鉴别诊断，脑出血？蛛血？青光眼？……记得我高中的时候，我妈也是头痛了好一阵子，四处寻医，可惜，那时我不是医生。

吃了粒芬必得。躺着，想，这大约又是我父母在我基因里留下的密码。时间一到就显现出来了。我爸反复发作的中耳炎，我小时候就遗传到了；我妈的静脉曲张，我也有；包括足底筋膜炎，也有开始发作的迹象，现在轮到偏头痛，还比我妈当年发作的年龄，提早了不少……不知道女儿以后能不能逃离基因的预先设置，我是不是该列下一张表，告诉她，大约什么年龄会出现什么样的病痛……如同小说里的锦囊、届时打开,自有妙计，这妙计只告诉你如何面对，却不能解除，从此如影相随，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呵，以后出去旅游要带好芬必得了……

前几天，爸爸电话里说有个老邻居上吊自杀了。也是崇中，也是二医，比我大几届，因为很早搬到城里，我不曾认识过，只对他家有个大致印象：家境很好，在农村算鹤立鸡群。

后来在朋友圈里，看见高中同学发的悼念姐夫的文字，一一对上号，就是我的老邻居。略略聊了聊“为什么”。同学说应该是抑郁症，说亲朋好友都很意外，他上吊之前一切如常。

可是我忽然在偏头痛发作的那一刻，自觉能够体会他的感受。人对生活的厌倦，未必可以明确的说清因为什么事，有时候恰恰是没有什么事。明白生活不会再给中年人惊喜，只有责任和一个个待面对和解决却一时无法彻底解决的问题。关于自己想要的，都是我们自己努力伸手，要十分，或者只得一分。甚至，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想要什么。

听说，蛛血脑出血的患者会有一霎那不能忍受的头痛,接下来呢？世界会变得如何？醒来是残缺不能自理的人生？或是不用醒来了。我居然有点期待：那意味着不用再操心女儿小升初？不要操心父母的养老问题，不要烦心卫生间的柜子厨房的消毒柜要不要换,不要考虑升职称，不要去修补烤瓷牙……那也未尝不可……我几乎想拍拍老公郑重得说：“如果是脑血管意外，请不要让我被抢救……”

迷迷糊糊睡着，醒来，疼痛缓解。又是新的一天，也是和以前同样的一天。还是得上班，如同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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