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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三十四

 

罗祥的爷爷是个老红军,年出生的,我小时候曾经好奇地问罗爷爷说:“爷爷,我们年就解放了,你怎么会是老红军了?”罗爷爷总是爽朗地笑着,一边摸着我的后脑勺一边说:“解放了还是要打仗的呢,我们还要去解放西藏解放海南,再说了我16岁就当兵了,你和罗祥到了16岁不知还在做啥呢?”每次听罗爷爷讲述他打仗的情景我都无限向往,童年最大的愿望就是当兵,罗爷爷问我为什么,我豪气冲天地说:“当了兵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一家人了,谁欺负我我就开枪打谁。”罗爷爷每次听完都用他粗糙长满老茧的手抚摸着我的头,那种温暖安逸的感觉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现在长大了我对罗爷爷的过去有了更多更深入的了解,罗爷爷解放战争时在二野当一名警卫员,解放后在哈军工为十大元帅之一的陈毅开了两年车,后来查出患有肺结核,被勒令转业,颠簸流离之后才留在了重庆。在我和罗祥眼中,罗爷爷就像一个传奇人物一样,他床底下珍藏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皮盒子,里面存放着他当兵时候的所有记忆。我上初一的时候曾撺掇罗祥把那个盒子偷出来,我俩躲在卧室里翻看里面的东西,里面有一张老得不成样子的士官证,泛着淡淡黄色的大大小小的黑白照片,形状各异的勋章,几颗变了形的子弹。

如果说好人有好报,我觉得总的来讲罗爷爷的一生还是算幸福的,几个儿子都挺争气,尤其是罗祥的爸爸,在国企担任要职几乎撑起了罗家的半边天。虽说几个儿子的头一次婚姻都不太幸福,离异的离异,分居的分居,所幸现在各个也都有了稳定的家庭。孙子辈的话就更甭说了,罗祥二叔家的堂姐在英国曼彻斯特大学学建筑,估摸着去了也有两年多了,罗祥的堂妹在巴蜀中学念高三,成绩也从来不用多虑,已经获得校长实名制报送,离清华北大也仅仅是一步之遥了。罗祥本来也是出类拔萃,但跟姐姐妹妹比起来,罗家唯一的男丁竟显得有些相形见拙了。

我知道罗爷爷肺癌晚期的时候,罗爷爷已经住进了加护病房,化疗都已经做过两次了。为此我责备了罗祥几百遍,说:“这么大的事,你凭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罗祥有些苦恼,我看得出他心里其实很难过的。虽说改革开放后重男轻女的思想已经弱化到可以忽略,但罗爷爷在这一点上终究是有点冥顽不灵,就只疼罗祥这一个孙子,对两个孙女儿总是不闻不问。就连我这个罗祥的朋友,时不时也跟着沾光。想到这我有些伤感,悲伤得几天没有胃口,吃什么都觉得没味道。

我买了两盒脑白金和几大包进口水果,跟我爸一起去探望罗爷爷。老爸总是不爱系安全带,车载电脑哔哔哔地警报个没完。他回头看了看我买的礼品,有些感慨地说:“买的这些东西,我怕罗老头是吃不了了。”

我一时没明白老爸的意思,有些不悦地说:“你什么意思?咒罗爷爷是吧?”

老爸左右握着方向盘右手朝我摆了摆,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现在那个精气神,哪里还吃得下这些哦。”

我低头想了想也是,想着罗爷爷过年的时候都还谈笑自若,这才过了几个月,怎么就成这样了?难怪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那命运之神不是白内障就是青光眼,怎会如此糊涂要带走这么慈祥的一个老爷爷。

加护病房外,罗祥坐在椅子上垂着头打瞌睡,兴许是没日没夜地守候了几天,累得已经没有力气了。我上去拍了拍罗祥的肩,才看清罗祥两只眼睛肿得像福娃,头发杂乱还有些脏物,脸色难看得像乌鸦一般。他喃喃地说:“你来啦?先坐吧。”

他把我手上的东西接过放下之后才发现我老爸也来了,忙说:“叔叔好,你先坐一会儿,爷爷刚睡着没多久。”

透过玻璃窗,我看见里面白皑皑的一片,几台复杂精密的医学仪器放在床边,床头柜上放满了鲜花和水果,罗爷爷安详地睡着了。已经是六月天了,罗爷爷却戴着一顶棉帽,我猜想一定是痛苦的化疗吸光了罗爷爷为数不多的头发,一向好强的罗爷爷才会戴着一顶不合意的棉帽。罗爷爷盖着一床很薄的被子,从远处看去我依然能够觉察出他消瘦了很多,魁梧的身躯已经有些变形,看得我很是心痛。

罗祥在一旁说:“爷爷昨天刚做了化疗,医生委婉地说情况很不乐观,已经让我爸签了病危通知书了。

老爸安慰似的拍了拍罗祥,说:“孩子,没什么的,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罗祥淤黑的眼圈已经开始泛红,说:“我不难过,爷爷做化疗那么痛他都笑着的,我也要笑,不能反让爷爷担心。”

听到这我已忍不住无声地落下泪,心头像被剐了一块肉一样疼痛,我把头放在罗祥的肩上,一下又一下地死命抽搐着。突然间我想到了很多,这些记忆碎片像幻灯片一样在我眼前放映,看得我触目惊心。

老爸进戒毒所那两年,法院裁决让我跟着我妈妈。那时外婆还很精神,在家里还是说得上话的,她让我睡在客厅最少的那个单座沙发上,我一睡就是整整两年。睡沙发并没有什么,从小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的我也不觉得床和沙发有什么区别。

但问题还是很多,外婆总喜欢拉着单位里的同事来家里打麻将,在客厅里一开桌就是大半夜,也不管我第二天是不是要上学,似乎根本没把我当人看。久而久之,我也就练就了在喧闹的环境下依然能进入深度睡眠的能力,每次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她们仍然在操练个不停,时常会为了一块半毛钱吵个半天。

有一次学校的春游,我回家告诉妈妈让她向老师请假,我不去了。小小的我已经有了自尊心,每次同学从包里拿出各种各样的零食的时候,我却不敢拉开书包拉链把隔夜的馒头拿出来充饥。一两次后,我也就不再参加这样的活动。其实我在班上只论家庭条件的话不算最差,比我条件困难的大有人在,但我总是好奇他们仍然有好吃的零食,而我却是一无所有。每一个孩子都有爸爸妈妈疼,唯独我没有,我一直把自己当个孤儿,一个有爸爸有妈妈的孤儿。

那次赶巧的是妈妈正好出差了,我便请求外婆给班主任打电话请假。外婆像是有些不满,说:“不是给你准备了干粮的吗?干嘛不去?嫌我给你做的馒头不好吃是吧?”说完便不再理会我的请求,留下我一个人羞愧不已,委屈却没地方说。只是那时候单纯的我还不知道这是故意刁难,甚至还责怪自己煞费了外婆的一番苦心。春游是早上9点钟在学校门口集合,我5点就出门了,在家周围到处游荡不知该怎么办。不请假就逃课的胆子我是万万没有的,而我又更不愿意领教同学们异样的眼神。我就这样像只流浪狗一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眼泪吧唧吧唧地往下掉,难受到想去自杀。那可能是我第一次想到死,是的,那年我8岁。

幸运的是,我遇见了晨练的罗爷爷,如果我为自己一生中最难忘的几件事排名的话,那这次一定能进前三甲。罗爷爷拎着几个蛋挞问我:“苏娃儿,你们今天不是要春游吗?怎么你还不快点去。”

我望着慈祥的罗爷爷,一下子哭得更厉害了,索性扑到罗爷爷怀里哭个痛快。罗爷爷拍着我的后背,和蔼可亲地问:“怎么了苏娃儿?哪个欺负你了?给爷爷说。”

我绝望似的不停摇着脑袋,回应着罗爷爷的问题。罗爷爷看了看我空空瘪瘪的书包,再看了看我鼻涕眼泪横流的小脸,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掏出手绢不嫌弃地擦拭着我的脸,宽慰我说:“别哭了,苏娃儿,爷爷在这里,走,爷爷带你去买零食去。”

我一下子破涕为笑,激动地问:“真的?”罗爷爷做了一个走你的动作,在我当时看来简直就是酷毙了。

90年代末还没有现在的这些大超市,罗爷爷带我到了他们单位门口一家名叫“姐妹爱家超市”的商店里买了很多零食和干粮,把我的小书包塞得满满的,拉链都快拉不上了。结完帐之后罗爷爷看了看他的老式手表,焦虑地对我说:“苏娃儿,时间不早了喔,都8点半了。”考虑了几秒后他接着说:“走,爷爷叫单位的车送你去,迟到了就不好了。”

那可能是我第一次坐上小轿车,一点都不夸张,也可能是我这一辈子当中坐过最幸福的一次小轿车。到达学校门口的时候大家已经在排队集合了,你不难想象我从洗得发亮的小轿车上走下来时老师同学们诧异的眼神,连罗祥都张大了嘴巴。

罗爷爷送完我之后,我意气风发地走进队伍里,站在了队列的最后,不时回头看看书包里的零食露出来了没有,不经意间表现出一副骄傲的神情。

那一次春游极其愉快,小学剩下的几次春游,罗爷爷都会一视同仁地帮我和罗祥准备零食,安排轿车接送。这看来平常的举措,却维护了一个小男孩仅剩不多的自尊心,让这个男孩他日踏上社会,无论几多尔虞我诈,始终都在心底留一块净土,始终怀抱一颗感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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